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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你是否已成為你想要成為的那個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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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陽長的並不漂亮,只不過女人年輕就是一種優勢,一顰一笑間有著說不清楚的一些動人。

因為工作關系,她整天穿的衣服都比較講究,也有些模式化,不張揚、不落伍、不邋遢,臉上也沒有怎麽塗脂抹粉,看上去很幹凈、給人的感覺比較清爽。

快要下班的時候,馮喆問古方謹會不會開車,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馮喆讓他將王丹陽也叫上,另外找一輛車,古方謹當司機,三人先到飯店吃飯。

古方謹不知道馮喆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不過縣長叫自己拉上女朋友,這是好事,想要詢問,卻又覺得還是小小不言的好,直到後來吃完了飯,買了禮物三人去了醫院,古方謹才明白,原來馮喆是要探望因為救火住院的周建仁。

周建仁這會已經不是五裏屯鄉副鄉長了,在縣委召開完了常委會議後,縣政府的常務會中通過了撤銷他五裏屯副鄉長職務的決定。

周建仁身體並沒有受傷,只是虛弱致使昏迷,見縣長來探望自己,很有些激動。

馮喆慰問了幾句,讓周建仁好好休息,周建仁已經知道了自己被撤職的消息,嘴裏抱歉著:“縣長,是我不好,我沒做好工作……”

周建仁的妻子黎嘉琰也是教師,話很少,很本分的一個人,對於丈夫的職務,她說反正當初也沒想過要當幹部的,馮喆笑問:“為什麽不想當幹部?”

“我和小周覺得,我們就不適合做幹部,不如教學生傳授知識實際。”

大家說著話,門被推開,一個高鼻大眼的男子走了進來,他手裏提溜著一塑料袋水果,先將屋裏眾人打量了一眼,瞅著病床上的周建仁說:“哎呀領導,我看你沒事嘛,耍賴?”

周建仁聽這人說了笑:“我沒事……你來了,我就準備回家,哦,我給你介紹,這幾位是……”

馮喆截住周建仁的話說:“我們是縣政府的。”

周建仁知道馮喆不想透露身份,說:“他是五裏屯學校的老師,叫黃光材。”

“你們好,我是皇帝的黃,光明的光,材料成材的材,不是財迷的財。”

黃光材說的風趣,馮喆對周建仁和黎嘉琰說讓周建仁好好治療,自己回頭再來,而後就走了出去。

本來馮喆還想和送自己出門的黎嘉琰在囑咐幾句,不過黃光材很熱情的跟著出來送自己三個,還說著讓馮喆三個慢走的話。

等三人下了樓梯,王丹陽輕聲說古方謹:“這個黃老師挺熱情啊。”

古方謹沒吭聲,心說就你看出來了,熱情了也未必好,你沒見縣長一直不說話。

這個黃光材猛一進門的時候,馮喆楞了一下,後來聽黃光材說話,一點也沒有註意自己,知道黃光材沒認出自己。

又怎麽能認得出?

這個在五裏屯教書的黃光材,是馮喆的五哥。

將近三十年的歲月沒見過面,黃光材對馮喆沒有一點印象,但馮喆是知道黃光材的。

剛才在病房,黃光材太熱情了,自以為很幽默,不過在馮喆眼中,自己的這個胞兄,其實就是喜歡在外人面前表現自己。

到了樓下,沒想到周健雄迎面而來,得知了馮喆三個剛從周建仁病房出來,周健雄說:“那我暫時先不上去了。”

馮喆故意的問:“我們來是我們來,你是你,你怎麽不上去了?”

“你們三個剛去,我等會,時間叉開,不然大家擠一塊,就不熱鬧了。”

“你這是瞧病人還是看戲,還要熱鬧。”

周健雄不答反問:“領導這是要回去?”

周健雄果然老江湖,在縣醫院這地方沒提“縣長”,馮喆說:“要不,你先跟我走一趟。”

馮喆指揮著,古方謹將這車子開到了紡織廠家屬區,停了車,馮喆掏出一千塊錢給古方謹,讓他和王丹陽以“社會熱心人”的身份去那個出事的女工家裏。

王丹陽這才知道馮喆今晚讓自己來的原因,一個女人上門,比男人要好說話一點。

“你們就以普通人的身份去慰問。”

馮喆交待了一下,古方謹和王丹陽走了,周健雄看看,從兜裏摸出煙給馮喆,馮喆一看說:“你這煙不錯,你一個月得幾條?”

周健雄吸得是四百多塊一條的玉溪煙,周健雄見馮喆不吸,開車門到了下面說:“我當個所長,也沒有別的愛好了,就愛吸煙。”

“我怎麽聽周所長有些壯志難酬的意思?”馮喆如有所指。

周健雄點了煙說:“縣長是上面下來的,水平高,管中窺豹,兆豐的情況,你不都見了?肯定會形勢一片大好的。我沒什麽壯志,也不需要,不是有句話叫:平平淡淡才是真。”

馮喆“哦”了一聲:“說甘願平淡的人,往往都是曾經波瀾壯闊過。”

周健雄看看馮喆,猛吸了幾口煙說:“紡織廠效益本來挺好,為什麽搞成現在這樣子?設備老化機器陳舊是一方面,主要還是人出現了問題。工人都想多幹活,因為多幹活才能多拿錢,但有的人是不幹活,也能拿錢的。”

“工人以廠為家,工人都想廠子好,廠子就是自己家,廠不好,家就不好,工廠倒閉,就沒家了。而有些人不感同身受,反正這‘家長’自己的切身利益又不和企業效益直接掛鉤。”

“這些‘家長’這一個家不行了,就換一家。家長從來沒將自己當做家庭成員之一,怎麽能有責任感?”

這會就剩馮喆和周健雄兩人,彼此面對面,周健雄終於直抒胸臆。

蔣道游當天平息紡織廠鬧事的方法,就是緊急給兆豐棉紡廠劃了一筆錢,讓棉紡廠廠長袁國鋒將拖欠了工人們的工資發放了一部分,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馮喆只是聽,不說話,周健雄將煙蒂踩滅:“領導,你是有水平的,是從上面來的,你說日本人當初二戰為什麽要打美國?”

“不知道,我專業學的是法律,不是歷史,就算是學歷史的,也未必什麽歷史知識都面面俱到。你說說,我聽聽。”

“我說的是常識,跟學不學歷史沒多大關系:小日本當時明知道自己打不過美國,當然也有可能是錯誤的判斷了,以為自己能,就偷襲了珍珠港。”

“但最主要原因,其實就是他們一直慣用的伎倆,那就是用一個更大的矛盾,或者說制造一個更大的矛盾,來轉移之前的那個小矛盾,以圖轉移國人的視線,這樣,故意引導大家忽略、忽視前面的矛盾,激發已經陷入絕望和已經憤怒的人以更大熱情和更大的憤怒將關註點投放到新的矛盾之中。”

“當時小日本已經陷入了內憂外困之中,他們以為發動了太平洋戰爭,就能控制更為廣闊的資源,就能扭轉自己的不利局面。其實他們知道,之前的矛盾並不會因為新的矛盾形成就自動消散了,只會讓新的更大的矛盾將之前的那個看似很小的矛盾給遮蔽了。他們知道這種遮蔽是暫時的,但是他們只求旦夕,不求永久,他們也許在幻想新的矛盾不成為矛盾而成為解決所有問題的一個突破口。”

“更有一部分人,或許他們在幻想在自己有生之年,看不到新舊矛盾一起爆發的那一天呢?如果這樣,那些他們制造出來的所有的矛和盾只要能一直矛盾循環到他們死了就行了,只要他們死了,那些存在的大大小小的矛盾是怎麽樣方式的存在,是怎麽樣的方式結束,又和他們有什麽關系呢?”

“但底層的國民最倒黴,而且倒黴的人永遠會倒黴下去,居心叵測的人沒有報應,犯錯的人沒有受到應該有的懲罰,這就是一個矛盾接一個矛盾循環的原因。”

“後來不就明確了,新舊矛盾重疊起來,那個彈丸之地完蛋了。”

“我覺得,你該改行去當老師。”馮喆說著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古方謹和王丹陽:“你既然能分析問題,不知道有解決問題的方法沒有?”

周建仁回頭也看了一眼:“我愛抽煙,愛胡亂琢磨,但解決問題,那不是我的事,輪不到我。”

本來王丹陽比較活波,平時對馮喆也是沒話找話的,這會上了車情緒低落,一直沈默著,還在拿著紙巾擦眼淚。

看來,剛剛她在那個家庭裏見到的足以讓她心生惻隱。

古方謹開車將周健雄又送到了醫院門口,周健雄就要下車,往外瞄了一眼說:“縣長,那人就是五裏屯修橋的黃滿貫。”

順著周健雄的視線之處,外面的一輛皮卡車邊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這人皮膚黝黑,拿著手機正在打電話,伴隨著語氣胳膊不斷在揮舞著。

“哦,是五裏屯的企業家嘛,周所長給介紹介紹?”

黃滿貫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從車上往下提溜東西,馮喆覺得他也是去醫院探望周建仁的,周健雄下車喊了一聲,黃滿貫回身先看到了周健雄,就要張嘴,又看到了馮喆,急忙的走了過來,臉上已經堆滿了笑:“這是馮縣長啊!真是您!”

“你好,黃廠長,我是早就聽說你了。”

黃滿貫一臉憨笑:“縣長好啊。”

“滿貫,你不是說有事找縣長,這下,人我可給你帶到跟前來了。”

馮喆聽了臉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健雄,伸出手和黃滿貫一握:“我是知道黃廠長要來,專門在恭候大駕,和周所長實在沒什麽關系,這個人情,可不能隨便的給。”

黃滿貫一臉的笑,和馮喆握著手說:“那是,那是,不是,不是。”

王丹陽在後面看著黃滿貫的滑稽模樣笑了,馮喆問:“黃廠長的木器廠辦的很有特色。”

“全靠縣裏的好政策。”黃滿貫說著小眼看了一下馮喆身後的周健雄,臉上又擠了笑:“縣長你時間緊,要不,我回頭再給你專門匯報?”

周健雄丟了一句:“你不就是想讓縣長給你多批點木材!你這黃滿貫,一個領著幾個徒弟的木匠,縣長什麽水平,什麽沒見過,你說話利索點!什麽時候也變得文縐縐的,還專門匯報。”

黃滿貫的臉笑意更濃了,馮喆沒理周健雄,說:“滴水成溪,由小變大。我隨時歡迎像黃廠長這樣的民營企業家上門指教。”

馮喆和古方謹王丹陽一起離開了,黃滿貫眨著眼看看馮喆的背影問周健雄:“你說新來的縣長,他怎麽樣啊?”

“你想他怎麽樣?”周健雄想想又說了一句:“別管他怎麽樣,他怎樣不是你能管的著的。你只要通過他將你想要辦的事辦成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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